视频聚合平台的版权侵权责任（刘晓庆万柯）

视频聚合平台的版权侵权责任 作者：刘晓庆万柯本文已由作者授权刊发IPRdaily，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小D导读】

视频聚合平台依据播放的方式不同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截取第三方网站的视频流在视频聚合平台的播放器内直接播放，另一种是视频聚合平台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学界对于视频聚合平台版权侵权的标准一直存在争议，有观点认为应以是否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为标准判断侵权。

【内容提要】

视频聚合平台依据播放的方式不同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截取第三方网站的视频流在视频聚合平台的播放器内直接播放，另一种是视频聚合平台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学界对于视频聚合平台版权侵权的标准一直存在争议，有观点认为应以是否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为标准判断侵权。笔者认为，判断视频聚合平台是否侵权的关键是是否使用第三方网站的播放器播放，而非是否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即“播放器原则”(API)。

【关键词】视频聚合;版权侵权;服务器原则;用户感知原则;播放器原则

视频聚合是将分散在各视频网站的内容集中观看的方式，让用户在一款产品中就可以搜索到优酷土豆、爱奇艺、乐视、搜狐等所有视频服务商的资源，省去了用户打开无数个应用找视频的麻烦，也避免了安装各种各样的客户端。视频聚合平台的特点是本身不采购版权，而是定向链接视频网站的资源“化身”影视搜索，做渠道获利。这令视频网站十分郁闷，对于花费巨资抢来的独家内容，视频聚合平台未经许可就肆意抓取，有违道德和法律。本文试就视频聚合平台的版权侵权责任做出分析。

　　一、“服务器原则”与“用户感知原则” 法院在认定视频聚合平台的侵权责任时经常会适用“服务器原则”和“用户感知原则”，而这两项原则来源于美国的Perfect 10 v. Amazon案。在该案中，Perfect 10 是一家成人图片网站，在网上付费后才能浏览其内容。第三方网站未经原告许可将图片上传到其网站上。当用户输入关键字后，谷歌图片搜索会显示第三方网站上侵权图片的缩略图，当用户点击缩略图时不会跳转到第三方网站，而是在谷歌的网页上利用一个页面框(frame)显示侵权内容。虽然从表面上看是谷歌展示了侵权图片，但实际上原侵权图片存储在第三方网站上，谷歌只是提供了链接。法院认为，提供链接不等于公开展示图片。首先，链接是一系列的代码，不是图片。其次，链接代码也不当然使侵权图片显示在用户的电脑上。链接代码只是向用户的浏览器提供图片地址，浏览器与存储原图片的服务器互动才使得侵权图片显示在用户的电脑上。

在此案中，法院考虑了两种直接侵权的判定标准，“服务器原则”和“用户感知原则”。“服务器原则”是以存储内容的服务器为标准判断侵权，而不论哪方展示了侵权内容。而“用户感知原则”，是依据用户感知，以侵权内容的展示方为标准判断侵权，而不论侵权内容是否存储在该方的服务器上。如果网站提供了深度链接使人误以为内容存储在该网站上，则该网站应承担侵权责任。对于谷歌提供原图链接的行为，法院认为应适用服务器原则，以存储原侵权图片的服务器为标准判断直接侵权。在该案中，原侵权图片存储在第三方网站的服务器上，所以法院认定第三方网站是直接侵权方，谷歌提供原图的链接不构成直接侵权。

接下来法院考虑缩略图的侵权责任。与原图不同，缩略图存储在谷歌的服务器上，法院认为其可能构成直接侵权。但法院借鉴Kelly v. Arriba，分析了合理使用的要素，认为缩略图是对原图的创造性使用，缩略图只有原图的3%大，像素较低，主要起到信息指引的作用，符合公共利益。尽管缩略图是商业使用，而且有可能影响原图的市场价值，法院认为第一个要素倾向于合理使用。至于第四个要素“对版权作品市场及价值的影响”，法院认为原告没能证明所遭受的损害，所以第四个要素也不违背合理使用。最后法院判决，谷歌提供原图的链接不构成直接侵权，而提供缩略图的行为属于合理使用，不侵犯版权人的权利。

视频聚合的特点是链接各网站的视频资源，但自身并不存储视频内容，适用“服务器原则”和“用户感知原则”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论。以视频聚合平台泰捷直接截取爱奇艺的视频流播放为例，如果爱奇艺网站上的视频未获授权，依照“服务器原则”，侵权内容存储在爱奇艺的服务器上，爱奇艺是直接侵权人，而泰捷提供了视频内容的链接，是间接侵权人。如果适用“用户感知原则”，泰捷由于在自己的平台上播放了爱奇艺的视频让用户误以为其提供了内容，将会和爱奇艺一样被认定为直接侵权人。从视频播放的工作原理而言，爱奇艺的播放行为，而不是泰捷的链接行为，侵犯了版权人的播放权。相比较而言，视频聚合平台的侵权责任认定适用“服务器原则”更为合理。

　二、搜索引擎和视频聚合的区别

尽管形式上相似，搜索引擎与视频聚合并不相同，其区别在于后者会对搜索结果进行筛选和编辑，甚至向用户推荐内容，这就迫使视频聚合平台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以暴风盒子为例，暴风盒子集中体现了“聚合、指南、推送”的服务模式，每天从中国互联网全网的视频内容中向用户推荐最具价值的内容。人工编辑和机器排序联合构成了暴风盒子的内容选择机制。资深媒体人王刚筹建了暴风盒子内容编辑团队，这个团队每天从合作伙伴处接收近万条精彩视频内容的推荐，并从中选择数百条通过暴风盒子窗口推荐给用户。暴风盒子以新闻、时尚、电影、电视剧、娱乐、酷玩六大频道将当天最值得观看的视频分类呈现在用户面前。同时，暴风盒子也汇集了包括sina、sohu、优酷、土豆、酷六等主流视频网站的播放排行榜，参考暴风每天2200万用户播放的视频内容排行，推出机器编辑的中国网络视频排行，充分体现出每天互联网用户都在看什么，喜欢看什么，给出网络用户观看视频的参考。作为向用户推荐最有价值视频内容的服务，暴风盒子并不仅仅只是被动的搜索引擎，而是由视频展示窗口、弹出推荐、精彩内容提示等功能组成的一整套内容服务系统。

搜索引擎和视频聚合的区别在于搜索引擎是按照一定的公式自动生成搜索结果，属于全网搜索，而视频聚合的结果大多是经过筛选甚至是经过编辑的，属于定向搜索。网络上视频的清晰度和流畅度都参差不齐，而视频聚合平台播放的视频大多质量不错。避风港的立法原意是搜索引擎处于中立的地位提供链接时不应承担侵权责任，因为其对搜索结果没有进行筛选和编辑。如果像视频聚合平台一样对结果进行了筛选和编辑，理应承担更高的注意义务。

　　三、视频聚合平台的版权侵权责任

视频聚合平台依据播放的方式不同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截取第三方网站的视频流在视频聚合平台的播放器内直接播放，例如泰捷视频;另一种是视频聚合平台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例如乐看搜索。乐看搜索是一个视频聚合平台，在这个搜索系统中会找到任何一家的视频内容，如爱奇艺，优酷土豆等。乐看搜索并不会直接提供内容，而只是提供第三方网站的链接，用户要观看内容还需访问第三方网站。通过乐看搜索跳转到第三方网站后将正常播放第三方网站的片头广告，并且用户访问计入第三方网站的有效流量。而目前的视频聚合平台如泰捷的播放方式为直接截取第三方网站的视频流在泰捷的播放器内播放，不播放第三方网站的片头广告，用户访问也不计入第三方网站的有效流量，但视频播放仍然占用第三方网站的带宽。泰捷不仅能播放第三方网站的免费内容，也能播放第三方网站的收费内容。一般来说，用户需要付费才能观看第三方网站的收费内容，而泰捷通过非法手段绕过收费机制，播放第三方网站的收费内容应构成版权侵权。

网站访问流量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流量指VV (video view)，即视频播放量，体现视频对用户的吸引力，而广义的流量还包括UV (unique visitor) 独立访问用户量和PV (page view) 页面浏览量。在同一天内，UV只记录第一次进入网站的具有独立IP的访问者，在同一天内再次访问该网站则不计数。以视频聚合平台泰捷为例，泰捷截取爱奇艺的视频流在自己的平台上播放，爱奇艺仍然能得到VV，但由于从泰捷的入口获取视频流，爱奇艺无法获得相应的UV和PV。为避免水军刷屏制造流量，互联网行业一般要求VV必须和UV和PV相匹配，无法和UV和PV相匹配的VV流量一般被认为是无效流量，也无法得到广告商和统计机构的认可。

泰捷即使播放第三方网站的免费内容也面临一个问题：播放是否涉及超范围使用，是否违反限制平台和终端的合同约定。以影片《归来》为例，乐视是影片的版权人，如果乐视将影片授权给爱奇艺使用，一般会约定爱奇艺不得与第三方合作，或在第三方的平台上播放该影片。如果爱奇艺与泰捷合作，在泰捷的视频聚合平台上播放，则爱奇艺的行为属于超范围使用，既可认定为违约，也可认定为侵权，属于违约与侵权竞合的情形，乐视可主张爱奇艺与泰捷承担共同侵权责任。如果爱奇艺与泰捷无合作，泰捷单方面截取爱奇艺的视频流播放，也将侵犯版权人乐视的权利，因为乐视仅授权爱奇艺在其自有平台播放。另外，如果在合同中约定授权给爱奇艺使用的视频是限制终端访问视频，仅限PC端播放，泰捷TV版截取爱奇艺的视频流在电视端播放也将侵犯乐视的权利。

对于视频聚合平台使用自己的播放器直接播放第三方网站的内容，“用户感知原则”在判断播放是否违反限制平台和终端的合同约定时是有意义的。版权方在进行非独家授权时一般都会约定被授权方不得转授权，不得在第三方平台上播放。如果泰捷截取爱奇艺的视频流直接播放，从用户感知的角度应视为在第三方平台泰捷上播放，不论该视频是否存储在爱奇艺的服务器上。如果乐视仅授权爱奇艺在其自有平台上播放，泰捷的播放行为将侵犯版权人乐视的权利。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用户感知原则”虽然不能作为判断视频聚合平台直接侵权的一般原则，但可以成为判断是否违反限制平台和终端的合同约定的特殊标准。

但如果严格执行限制平台和终端的合同约定，是否会限制视频嵌入，是否会影响用户对作品的传播?视频嵌入是社交网站通行的分享内容的方式，如果用户在人人网上分享爱奇艺的视频，是否够成对限制平台和终端的约定的违反?判断的标准应为是否使用爱奇艺的播放器分享该视频。如果使用爱奇艺的播放器分享视频，用户点击时将播放爱奇艺的片头广告，人人网的用户访问也将计入爱奇艺的有效流量。美国视频网站Youtube允许用户将其视频嵌入其他网站的页面，但必须使用Youtube的播放器(API)。同样，视频聚合平台泰捷如果使用爱奇艺的播放器播放，即使不跳转到爱奇艺的网站，也应视为在爱奇艺的平台上播放。所以，判断视频聚合平台是否侵权的关键是是否使用第三方网站的播放器播放，而非是否跳转到第三方网站播放，即“播放器原则”(API)。

国内视频聚合案件判决的特点多是以视频聚合平台无法举证证明视频来源于第三方网站为由，认定视频聚合平台是内容提供者(ICP)，而非网络服务提供者(ISP)，例如乐视网状告App软件100TV高清播放器(以下简称“100TV”)运营方北京风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侵权案。该案中，100TV是一款视频聚合软件，可以播放优酷土豆、爱奇艺、乐视、腾讯、新浪等网站的视频内容。100TV侵权播出了乐视独家版权内容《山楂树之恋》，尽管视频图标显示来源于优酷，但wireshark软件检测发现实际来源于乐视。而且在内容播放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生页面跳转和网络地址变更的情形，也没有信息显示该片来源于第三方网站。风网主张“100TV高清播放器”提供全网搜索服务，但搜索结果范围小于百度搜索范围。法院认为网络服务提供商声称其提供搜索服务，但无法证明的，应认为其提供了内容，其行为构成信息网络传播权的行为。法院最终判决乐视胜诉，风网承担版权侵权责任。虽然案件的判决结果是视频网站胜诉，但这种判决思路显然无法满足现实的需要，因为越来越多的视频聚合平台可以明确指出视频内容来源于第三方网站。如果法院在审判中适用“播放器原则”，以是否使用第三方网站的播放器播放为标准判断侵权，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四、结语

视频聚合为用户提供了一站式解决方案，具有积极意义，但目前的播放方式也产生了不少法律问题。视频聚合平台直接截取第三方网站的视频流播放，绕过了第三方网站的收费机制，屏蔽了片头广告，也不能为第三方网站产生有效流量，但视频播放仍然占用第三方网站的带宽。如果视频聚合平台不能规范其播放方式，视频聚合最终只能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作者：刘晓庆万柯作者单位：乐视网整理：IPRdaily 赵珍网站：www.iprdaily.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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